股票作手回憶錄 1-2
把錢變成兩倍,這我沒什麼興趣。不過他說Burlington會漲,我的筆記本就該有記錄。我
查了一下,沒錯,Burlington。照我小筆記本寫的,Burlington這檔股票現在的行為,就
跟每次它要大漲前一模一樣。我這輩子還沒有真的買過或賣過什麼東西,我也不和其他的
小孩賭錢。我知道這是驗證我的想法、我的小小嗜好的好機會。於是我把身上所有的錢拿
給他,他拿著我們共同的資金去了附近一家空中號子買了Burlington。
兩天之後,我賺了3塊1毛2。
從那次之後,我就開始自己到空中號子去了。我會在午飯時間去,也許買,也許賣。對我
來說,買跟賣沒有什麼不同。我的根據是系統,不是對那一檔股票的喜好,也不是什麼分
析。我會的就只是算術。事實上,我的方法正是在空中號子最理想的操作方法。在空中號
子裡,交易者做的就是根據報價機的數字波動,依此下注。
不用多久,我從空中號子賺的錢就比我在券商那裡的工作還多了,於是我辭去工作。我的
父母很反對,不過他們看到我賺的錢之後就沒能多說什麼了。我只是個小孩子,券商那裡
的薪水也不高。我自己的做法,倒是做得非常好。
我賺到我人生中第一個一千塊錢時,當時我15歲,把全部的錢放在我媽面前。這些都是在
幾個月之中從空中號子賺到的。這還沒算我之前拿回家的部份。我媽唸個沒完,她要我把
錢存到銀行,才不會亂花。她說她沒聽過15歲小孩空手賺這麼多錢。她也不太相信那是真
的錢。她就是會擔心這擔心那。但是,我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證明我的算法是對的
。真正的樂趣,在於用你的頭腦,證明你是對的。如果我用十股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那
麼用一百股就可以證明我十倍正確。我有的保證金變多,對我來說就是更加明顯的證明我
的正確性。這需要更多勇氣嗎?不,沒什麼不同。如果我只有十塊錢而冒失去十塊錢的險
,那可是比我有兩百萬而冒失去一百萬的險,來得勇敢得多。
不管怎樣,15歲時我就在股票市場裡活得很好了。開始是在規模較小的空中號子,在這種
小號子裡,誰要是下20股的單子,人家大概會懷疑你是John W. Gates 偽裝的,或是J.
P. Morgan 微服出巡。那時候的空中號子不會欺騙客戶,他們也沒必要。要把客戶的錢賺
來,空中號子有的是辦法,即使客戶猜中了也一樣。這一行的利潤很恐怖,即使在合法的
情況下(我指的是正當的經營方式),市場的波動就可以把小額客戶掃光。不必有什麼像
樣的反彈,就可以清掉3/4點的保證金。還有,如果你行騙就別想回來玩,號子不會給你
機會。
【譯註:這兩位都是當時的大富翁。John Gates是企業家,也是具有盛名的賭客。
Morgan 是銀行家。】
沒人跟我的單,我都是獨來獨往。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啊。我靠的是我的頭腦,對吧?
價格若向我所預期的方向走,這也不是任何人能幫我達成的;若價格朝另一個方向走,也
不可能有人能叫市場發發慈悲。我看不出來我有告訴別人的必要。當然,我有朋友,但我
做的事情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我一個人行動。
沒多久,空中號子就覺得我討厭了,老是贏他們的錢。我走進去下單,他們根本不理我。
他們會說,沒有生意給你做。大概是這時候,他們開始叫我「快手囝仔」(Boy Plunger)
。我從這家券商換到那家,從這家號子流浪到另一家號子。情況變成我用假名才能操作。
開始下手要輕一點,大概15股到20股。有時候,他們起了疑心,我就故意輸一點,然後再
狠狠要回來。當然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我都贏他們的錢,於是他們會叫我拿著我的錢
去別家,別跟老闆過不去。
有一次,我下了幾個月的單那家,開始不收我的單了,我就下定決心要從他們那裡多拿一
點錢走。那家空中號子到處有分行,城裡、飯店大廳、鄰近的城市都有。於是我到其中一
個飯店分行,問了經理幾個問題,開始下單。但我一開始玩大,總部就問他是誰在做。經
理告訴我他們問了,我說我是Edward Robinson,從劍橋來的。他用電話跟大老闆報告,
大老闆問他我長什麼樣子,我叫經理跟他說我是個「矮胖黑頭髮的大鬍子」,但經理老實
報告了大老闆,我看到經理的臉越來越紅,掛掉電話後,他叫我別做了。
「他們跟你講什麼?」我客氣的問他。
「他們說,『你這個白痴,不是跟你說別跟Larry Livingston往來嗎?你卻讓他削了我們
700塊!』」
其他的,他就沒告訴我了。
我試過一家接一家的分行,但他們都認得我。我的錢在他們的分行裡無用武之地,甚至進
去看個報價,他們的行員都要來煩我。我也試過隔久一點再去,但都行不通。
到最後,只有一家肯收留我。那是所有號子裡最大,最有錢的一家,叫大都會證券。
大都會的評等是A1,生意做很大,在新英格蘭地區每一個工業城市都有分行。他們接我的
單,我有買有賣,有輸有贏,就這樣過了幾個月。但最後他們也一樣,他們沒有像小型號
子一樣直接了當拒絕我。這可不是什麼運動家精神之類的,而是要維護他們的形象。如果
這件事上了新聞,他們不要讓公眾有一種印象,好像誰贏了一點,他們就不讓他來。但是
他們做了第二差勁的事:他們要3點的保證金,而且強迫我多付手續費,先是0.5點的手續
費,後來變成1點,後來竟變成1.5點。那是多麼不利的條件啊!怎麼說呢。你看哦,假設
鋼鐵股價格是90塊,你下買單,你的單子上會寫「90 1/8」。在1點保證金的情況下,若
它跌破89 1/4,你就自動出場了。在空中號子裡,客戶不會被強求要多一點保證金,也不
會要求你一定要告訴他們以任何價格脫手。
但是,大都會強加的額外手續費,這就太超過了。意思是,假設我買的時候價格是90,我
的單子不會寫「90 1/8」,而是「91 1/8」。這樣一來,股價就算上漲到90 1/4,我還是
賠錢。而且一開始要我給3點的保證金,我能做的量就變成原來的1/3。儘管如此,這裡還
是唯一我能交易的地方,我如果不接受,我就沒得做了。
當然我有起有落,總的來說我還是有贏錢。儘管有這些不利的條件,大都會還是不滿意,
他們竟然設計我。不過他們沒成功。靠著直覺,我逃過了這一刼。
如我所說,大都會是我最後的依靠。它是新英格蘭地區最大的空中號子,規定是單筆交易
無限制。我想,就每天的穩定交易量來說,我是他們最大的客戶。他們的辦公室很大很漂
亮,同時擁有我所見過最大最完整的報價板,佔了房間中一整面的牆。所有想像得到的標
的都有報價:紐約和波士頓的股票交易所、棉花、小麥、商品、金屬,總之是在紐約、芝
加哥、波士頓、利物浦能買能賣的所有東西。
你知道空中號子的規矩。你把錢拿給櫃檯,告訴他你想買或想賣什麼。他參考報價板或是
報價機上最後一筆的價格,並寫下時間。這幾乎就像是平常券商的單,成交的話會回報名
稱、股數、價格、時間、日期、還有金額。當你要結掉單子時,你一樣到櫃檯告訴他。他
會寫下當時的價格,如果成交量很低,他會等下一個報價出來,然後在你的單子寫下時間
,檢查一下然後再還給你。最後,你再到出納那裡算錢。當然如果價格反向而行,超過你
的保證金範圍,那這筆交易就自動結算,你的單子自動變成廢紙一張。
在差一點的號子裡,客戶最少可以下5股的單。單子就是一張小紙條,買和賣的顏色不同
。有時候,在激烈的多頭市場中,號子可能因為所有的客戶剛好都做多而損失慘重。這時
候號子就會扣去買和賣的手續費,如果你的股票在20塊買,單子上寫的就是20 1/4。也就
是說,只有3/4點是你的。
大都會是新英格蘭地區最好的一家,它有上千個客戶。我真的覺得我是唯一一個讓他們害
怕的客戶。這種手續費和保證金都奈何不了我。常常我都在他們接受的上限交易,有時加
起來有5000股。
就在我要跟你講的故事發生這一天,我放空糖3500股,手上有7張粉紅色的單子,每張500
股。大都會用的紙條滿大的,空白處可以寫下添加的保證金。當然號子不會自動向你要更
多保證金,你的資金越少,對他們越有利,因為你越容易被掃出場,你的錢就越容易變成
他們的利潤。在小一點的號子裡,你要添加保證金時,他們會換一張新單子給你,這樣可
以跟你再收收續費,1點的下跌也只會給你3/4點的錢。因為這樣一來就好像一筆新單子一
樣。
就在這一天,我有大約10,000的保證金。我20歲時,我的錢累積到1萬塊現金。你聽過我
媽講的,除了John D. 之外,沒有人會隨身帶1萬元現金。她常告訴我該知足了,找個正
常的職業。我費了好大的力在說服她我不是在賭博,我靠的是算術。但她看得到的是越來
越多的錢,我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保證金。
我在105 1/4建立了糖的單子。另外有一位Henry Williams也在場,他放空2500股。我習
慣坐在報價機旁邊幫黑板小弟喊出價格。價格如我所預期的,先快速的跌個幾點,休息一
下,然後再次下跌。市場疲軟,狀況看起來很好。不過突然間,我覺得我不喜歡糖的表現
,似乎在猶豫什麼。我開始覺得不自在,考慮是不是要快點出場。接下來,下一個成交價
格是103,當天的最低價。不過我不但沒有覺得比較安心,反而更沒把握了。我知道在某
個地方,一定有什麼事情不對,我沒辦法看到清楚的跡象。但如果有什麼事情從我沒料到
的方向來,我提防不了。這種時候,我最好快點出場。
我不會盲目行事,我不喜歡這樣,也不曾這樣做過。即使小時候,我也得明白我幹嘛做某
些事。但這次,我沒有特別的理由,但我真的不安到自己都受不了。我跟我的朋友Dave
Wyman說,「Dave,你來坐我的位子,我要請你幫個忙,當你喊糖的下一個價格之前,先
停一下下再喊,好嗎?」
他答應了,然後我就起身讓出報價機旁的位子給他,讓他喊價給小弟知道。我從口袋拿出
7張糖的單子,走向櫃檯,走向在你出場時寫下價格的那位職員。但我還不真的知道我幹
嘛要出場,於是我站在那兒,靠向櫃檯,手裡拿著我的單子,在櫃檯職員看不到的地方。
很快的,我聽到電報喀答的聲音,然後我看到Tom Burnham,那個職員,忽然轉頭專心在
聽。我感覺到騙局正在成形,然後我決定不能再拖了。就在那時候,Dave開始喊:「糖..
」。我馬上將我的單子拍到櫃檯職員面前,在Dave報完價之前,大喊「糖結清!」這麼一
來,號子必須將我的單子以最後一個價格結算。
Dave喊出來的價格,結果還是103。
根據我的經驗,糖在這時候應已經破103。引擎聲音不對,我感覺到我身旁有陷阱,電報
設備現在像瘋了一樣響了起來。我發現Tom Burnham,那個職員,遲遲不把我的單子註記
,反而專心在聽電報響,就像在等什麼一樣。就在這時候我吼他:「嘿!Tom!你還等什
麼?記下價格,103!快點!」
在大廳裡的每個人都聽到我的聲音了,開始朝我們這裡看,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大都會
沒有欺騙過客戶,不過擠兌之於號子,就像擠兌之於銀行一樣。如果一個客戶起了疑心,
其他的客戶會跟進的。於是Tom繃著臉,還是在單子記下了「結清,103。」把單子塞給我
。他的臉好失望。
從櫃檯到出納,距離大概不到三公尺。我都還沒走到出納那裡,就聽到Tom的聲音,「啊
!糖108。」但太晚了,我笑著跟Tom說:「這次沒得逞啊,老弟。」
當然,這是圈套。Henry Williams和我合起來就空了6,000股的糖。號子拿了我們的保證
金,也許還有大廳其他人的,加起來說不定有8,000到10,000股。假設在糖這邊他們拿到
20,000的保證金,就足夠讓他們在紐約交易所變點戲法,把我們一掃而空。在從前,如果
號子在某檔個股拿到太多的多單,他們就聯合起來慣壓這檔個股的價格,掃掉所有的保證
金。這是老把戲了。算起來他們的成本不會多於幾千股的股票在幾點之內的價格,一來一
往他們就賺進幾千塊錢。
這就是大都會的計劃,想把我和Henry Williams和其他糖的空頭一掃而空。他們在紐約的
券商把糖價拉到108,當然糖價馬上回跌,不過Henry和其他人的空單早就被掃光了。在那
個時期,如果價格出現無法解釋的急速下探又馬上回復,報紙就會叫它空中號子效應。
有趣的是,就在大都會想設計我的十天後,一個在紐約的作手狠狠修理了大都會,拿走了
7萬塊。這位市場的重量級人物,同時也是紐約交易所的會員。96年的大崩盤他個是大空
頭。他一再發現紐約交易所的規定太嚴格,他沒辦法修理其他會員。不過有一天他發現,
如果他修理的是空中號子,拿走他們的非份之財,紐約交易所和警方根本不會來找他麻煩
。就在這時候,他派出35個人冒充客戶,到號子和大型分行。在約定好的日子,買了他們
能做的最大部位,說好了在某個點出場。當然他就散發多頭消息給親朋好友,然後靠場內
交易員幫忙到場內拉抬價格。只要小心選擇標的股,要拉個3、4點其實沒什麼問題。最後
這些安排在空中號子裡的人馬就在約定好的價格出場。
一個朋友跟我講,這個人淨利就拿到7萬塊。派到空中號子的人則自行加碼,自己賺一筆
。這套遊戲他在全國各地重複玩了好幾次,重創紐約、波士頓、費城、芝加哥、辛辛那提
、聖路易等地的空中號子。他最喜歡的一檔股票是Western Union,因為要操縱一個不太
活躍的股票的價格相對容易。他這票人在某個價位進場做多,賣出賺了2點後,再反手做
空,回程再賺3點。前幾天我看到這個人的訃聞,死時身無分文。若他在1896年死的話,
大概可以上紐約所有報紙的頭版,結果現在他只拿到第五版的兩行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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