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塞拉耶佛:講中世紀西班牙語的波士尼亞人
我有把一些詞彙替換成臺灣的用法,若想看原文的話,煩請瀏覽底下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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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bc.com/ukchina/trad/vert-tra-46381747
塞拉耶佛:講中世紀西班牙語的波士尼亞人
蘇珊娜.薩拉耶斯基
Susanna Zaraysky
2018年 11月 30日
我和朋友葆拉.高曼(Paula Goldman)要去塞拉耶佛的阿什肯納茲猶太教堂(
Ashkenazi Synagogue)參加週五晚上的安息日禮拜。沿著鵝卵石街道,我們穿過古老的
土耳其老城區(Baarja)市集,經過清真寺、商店和一所馬德拉沙(madrasa,伊
斯蘭教學校)。
那是2000年,波赫(Bosnia and Herzegovina)首都仍然可見巴爾幹戰爭帶來的傷痕。穿
越米加卡(Miljacka)河時,一輛北約坦克車從我們身邊駛過。
我們走進這座粉橙色石屋的二樓,裡面有四個洋蔥形的圓頂,光線透過彩色玻璃製成的大
衛星從大門射入會堂。我們在會堂裡找到位置就座,領唱者卡米(David Kamhi)坐在擺
著《摩西五經》的約櫃前。
不一會,教堂裡就迴盪起和諧的祈禱聲。當聽到詩篇第23章,眾人吟誦「耶和華是我的牧
者。我必不至缺乏」,我和葆拉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像西班牙語。禮
拜結束後,我問坎特的妻子布蘭卡(Blanka Kamhi):「為什麼大家要用西班牙語祈禱?
」
她問答說,「這不是西班牙語。我們在用拉迪諾語祈禱。」
和許多波士尼亞猶太人一樣,卡米希和他的妻子也是西班牙裔猶太人(Sephardic Jews)
的後裔。1492年,他們被驅逐出西班牙。在西班牙宗教裁判期間,沒有自願皈依天主教的
猶太人要麼被驅逐出境、要麼被殺害或強行皈依。鄂圖曼帝國的蘇丹巴耶濟德二世(
Sultan Bayezid II)邀請流離失所的西班牙裔猶太人到巴爾幹半島定居,允許他們維持
自己的宗教和習俗。許多人選擇搬到鄂圖曼帝國,有些人則搬到北非、荷蘭和美洲。
猶太人離開西班牙時,還帶走了他們的語言。在過去的500年裡,這種語言保持了中世紀
西班牙語的結構,聽起來帶有某種拉丁美洲口音,而非歐洲口音。卡米說:「在這裡無法
接觸到西班牙和西班牙語,所以我們自己發展出了一種特殊的語言。」
如今,這門語言有許多不同的名稱:拉迪諾語、猶太-西班牙語、Judezmo、Spanyolit、
Djidio(在波赫使用)和Haketia(在北非使用)。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統計,世界
上有6000種瀕臨滅絶的語言,拉迪諾語是其中一種。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塞拉耶佛約有12000名猶太人,人數多到猶太人自己印刷拉迪諾
語的報紙。大屠殺後,只有大約2500名猶太人返回塞拉耶佛,許多人為了不引人注目,只
在家裡使用拉迪諾語。由於二戰後塞拉耶佛的猶太社區規模很小,西班牙裔猶太人被迫與
阿什肯納茲猶太人(Ashkenazi Jewish)共用一個猶太教堂。
2017年以前,卡米都在那裡主持禮拜,阿什肯納茲猶太人的祖先在十字軍東征後從德國和
法國遷往斯拉夫語言區。由於他們主要講意第緒語,所以混合社區用塞爾維亞-克羅埃西
亞語進行交流,從而進一步限制了拉迪諾語的使用。
我對這種這種綿延500年不絶的語言十分著迷,因為我本身會多國語言,能說一口流利的
西班牙語。
21世紀初,我住在塞拉耶佛,負責戰後經濟發展項目。我經常在午餐時間去猶太教堂裡的
社區中心,與所剩不多的拉迪諾語使用者交流,一邊喝拉基亞(梅子白蘭地)和咖啡,一
邊了解他們的歷史。我必須仔細聽才能聽懂他們說的話,fazer(做)和lavorar(工作)
這樣的詞聽起來更像葡萄牙語和義大利語,而非現代西班牙語。我會聽到一些不存在於現
代歐洲西班牙語裡的發音,比如,djente(人)中的「dj」[dʒ]音,roza(上漲)中的
[z]音和pasharo(鳥)中的 [ʃ]音。
西班牙裔猶太人在被驅逐出西班牙之前,就已經開始使用一些阿拉伯語和希伯來語詞匯,
因為他們閱讀希伯來語宗教書籍,許多人生活在摩爾人(阿拉伯人)的統治下。拉迪諾語
還深受猶太人所居住的西班牙不同地區的影響,卡米解釋說:「我們說的這種語言揉雜了
西班牙當時的各種方言,那時猶太人還未被驅逐出去。」
西班牙裔猶太人逃往巴爾幹半島後,所經過的地區進一步影響了他們的語言,其中詞匯和
發音借鑒了途中接觸到的義大利語、土耳其語和其他語言。今天,對那些仍在使用拉迪諾
語的人來說,這種語言給他們帶來深厚的文化歸屬感和生存意義。
在西班牙紀錄片《最後的西班牙語》(El Ultimo Sefardi)中,一位住在伊斯坦堡的西
班牙裔猶太人阿爾蒂諾什(Yusuf Altinash)說:「無論西班牙裔猶太人住在索非亞(保
加利亞首都)、亞得里亞海,還是伊斯坦堡,他們在故鄉都是講拉迪諾語的。」
2012年,我和科申(Bryan Kirschen)教授回到了塞拉耶佛,拍攝了一部名為《語言拯救
》(Saved by Language)的紀錄片。這部紀錄片講述了塞拉耶佛最後四位拉迪諾語使用
者的故事,他們分別是卡米希(David Kamhi)、德貝維奇(Ester Debevec)、芬奇(
Jakob Finci)和阿爾巴哈里(Moris Albahari)。與他們交談時,我感覺自己像在玩一
場語言版跳房子遊戲,從21世紀的西班牙語跳到15世紀,還三不五時用到從土耳其語或其
他語言中借用的詞匯。
我們坐在塞拉耶佛猶太教堂聊天時,波士尼亞大屠殺的倖存者阿爾巴哈里(Albahari)說
:「拉迪諾語在二戰中救了我的命。」1941年,14歲的阿爾巴哈里利用拉迪諾語與一名來
自義大利的上校對上了話。後來,在一趟火車上,波士尼亞猶太人被送往克羅埃西亞的雅
謝諾瓦克(Jasenovac)集中營,這名上校幫助他脫逃。由於拉迪諾語和西班牙語一樣,
與義大利語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講拉迪諾語的人可以與義大利語使用者進行基本對話,
能聽懂很多。
他告訴我們,受益於迪諾語的經歷不僅這一次。他在波赫的德瓦爾(Drvar)遇到了一名
說西班牙語的美國飛行員,起初把阿爾巴哈里當作敵人。「我問他是否會說西班牙語。他
說會。於是我就用拉迪諾語和他交流,這是唯一的交流方式。後來,我把這名飛行員和他
的同事帶到里布尼克附近的一個黨派基地。」
二戰期間,西班牙裔猶太人還使用拉迪諾語與義大利軍官交流。當時他們被關押在克羅埃
西亞離島上一個被義大利人控制的營地裡。卡米的父母用這種語言和營地裡的義大利軍官
交談。對卡米本人來說,說拉迪諾語讓他在島上求學更容易。「由於這兩種語言(拉迪諾
語和義大利語)很相似,我很快就學會了義大利語,」他說。
儘管西班牙裔猶太人音樂家在世界各地演唱拉迪諾語歌曲,比如利維(Yasmin Levy)、
埃洛伊斯特(Sarah Aroeste)和莉莉安娜(Liliana Benveniste),年輕一代的西班牙
裔猶太人對於學習這種語言並不感興趣。幾年前,當西班牙政府宣布允許被驅逐的猶太人
後裔申請西班牙國籍時,年輕的西班牙裔猶太人選擇了學習現代西班牙語,而不是祖先們
使用的語言。
「年輕一代不講拉迪諾語,他們講現代西班牙語,」阿爾巴哈里說。
塞拉耶佛最後四位講拉迪諾語的人現在都七、八十歲了,他們哀嘆說,他們死後拉迪諾語
將隨他們一起從這個城市消亡。對他們來說,拉迪諾語代表著獨特的歷史和身份,提醒著
他們與家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卡米說,「如果我想跟媽媽說些什麼,而又不想讓別人聽懂
,我就用這種語言。」
如今,猶太教堂是塞拉耶佛唯一能聽到拉迪諾語的地方。領唱者伊戈爾(Igor Koemjakin)在這座教堂內帶領一些希望加入的人,用拉迪諾語背誦安息日悼詞,而不是用
聖經中的希伯來語或波士尼亞語。猶太教堂的領唱者已經傳承了好幾代了。
阿爾巴哈里說,「我不知道在塞拉耶佛或西班牙裔猶太人社區,這種語言的未來會是怎樣
。但這種語言是一種財富,承載著記憶,具有生命力,值得延續下去。」
英文原文:https://bbc.in/2RyUp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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