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 - 引退記者會問答 201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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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6日東京時間下午兩點到三點半。
舉行了宮崎駿的退引記者會。
長達90分鐘的記者會,除了前後簡短的說明和謝詞之外,
宮崎駿誠懇、率直的回答了在場記者們所提出來的問題。
日本公共電視NHK整理出當天會場的一問一答。
可參考點閱:
NHK整理宮崎駿退引記者會問答
我想根據這一份會場記錄,
節錄翻譯成中文,跟大家分享。
同時,在最後,提出我個人的感想。(游珮芸)
在國內外600人的記者面前,宮崎駿表明了他的動畫長片時代已經結束。
宮崎駿:
現場已經發給大家的copy「正式引退文」,如果各位還有問題,可以提問。
我是一個說過好多次「我要退休」的人,每次都引起騷動,
或許有人會說:「又來了!」不過,這次是認真的。
鈴木敏夫:
有開始就會有結束。以我的立場來說,還好這個引退並不是在衰敗沒落的狀況下發生,
而是在『風起』這部片上映之後,受到很多觀眾的支持之下,所作的決定。
大家一定對於吉卜力工作室的未來有所疑問,
目前大家關心的高?勳導演的即將在11月23日上映的『竹取物語』在全力製作中,
已經可以看到全貌了。
此外,我們還有一個尚未公開的企畫,有一部計畫明年上映的長片也正在製作中。
「我是自由的」
記者:宮崎駿導演要退引,孩子們也收到很多相關的資訊,對孩子們有什麼話要說?
宮崎駿:
我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話要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孩子們看到我以前製作的動畫,
或許可以接收到什麼訊息吧。容我表達至此。
記者:導演的意思是從動畫長片的製作引退。今後想做的事,可以有更具體的說明嗎?
宮崎駿:
這篇「正式退引文」我自認為寫得還不錯,「我是自由的」,也有不做什麼的自由。
還能自己開車的期間,每天還是開車到工作室去。想到要做什麼,就做什麼。
而且,我必須要休息一段時間,在休息的時候,很多事情會看得更清楚。
我現在如果在這裡許下什麼承諾,大概都會被打破,所以請理解我無法說得太具體。
記者:會製作『風之谷』的續集嗎?
宮崎駿:不會。
記者:可以對韓國的動畫迷說幾句話嗎?關於零式戰鬥機所引起的話題?
宮崎駿:
請大家看電影就會明白我想說的,請不要被一些說詞蒙蔽,請直接看電影。
我很高興有很多國家的觀眾看我的作品。『風起』這部作品的主題,
描寫的時代背景就是日本軍國主義走向破滅的時期,
我自己的家人、朋友和工作人員也對此有很多疑問。
為了回答這些疑問,我製作的這部片。
因此,看了電影就會知道。沒有看電影,光是討論是沒意義的。
所以,請買票到電影院去看。
記者:今後,會監製吉卜力新人導演的動畫嗎?
宮崎駿:不會。
「我動畫長片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記者:這次退引是「認真的」,那跟之前說要退引有什麼不同?
宮崎駿:
『風起』跟前一部『波妞』相隔了五年之久。當然這五年並非都在製作電影,
有時畫畫我個人喜歡的漫畫,有時製作美術館的短片,
但無論如何,還是前前後後花了五年的時間。
如果,現在我要企畫下一部作品,可能不只花五年吧!我現在這個年紀,
再過三個月就73歲了,再過個7年,我也就80歲了。
不久之前,我跟文藝春秋的前總編輯半藤一利先生對談,他現年已經83歲了,
仍然頭腦清晰、身形挺拔,看到這樣的前輩,也會希望自己到了83歲還能像他那樣,
因此說了我還想繼續工作十年,這樣的話。不過,並不是我之前工作的延伸。
因此,我可以很清楚的宣示,我的長篇動畫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如果,我某一天又想拍片,就當作是糊塗老人說夢話,自己也不會當真。
「決定退引是今年的六月」
記者:跟鈴木先生談到決定退休的時間點,當時的對話?
宮崎駿:
我不太記得了,我跟鈴木說過:「我已經不行了。」鈴木回說:「噢,這樣喔。」
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很多次,鈴木可能也不再相信我說的啦。
不過,從吉卜力創設以來,我們沒有想過會持續那麼久倒是真的。
因此,有很多次都說:「是不是該收手了?」
不過,這一次,想到下一部片可能會花個七年時間,鈴木應該也感受到退引的真實性了。
鈴木敏夫:
我也不記得確切的時間。『風起』的第一次試映會是在6月19日,
我想應該是在那之後沒多久吧。確實以前也有很多次說「這是最後啦」之類的,
但是這次我不得不認知到這次是真的。因為我自己也是從『風之谷』參與製作以來,
剛好過了30年。在這期間,有許多事情發生。我這30年來,一直都是張弦拉弓的狀態,
這次宮先生說了這些話,讓我的弦動搖了,老實說,我也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我會勸阻他,但是現在,
我有一種「長久以來,真是辛苦了」的心境。
而我自己還有即將上映的『竹取物語』的工作要做,正在修復我一時鬆弛的弓弦。
而在跟各位報告之前,我們首先必須先讓吉卜力工作室的同仁們知道這件事。
在電影上映前的話,會引起騷動,所以想在電影上映一段時間之後,
因此工作室內部是在8月5日公佈這個消息,而跟各位的正式報告就訂在9月初。
記者:台灣的觀光客到日本都會到吉卜力美術館參觀,導演退引後,
有沒有跟海外影迷交流的計畫?
宮崎駿:
沒有。我想要做一些跟吉卜力美術館展品有關的事,也許是以義工的方式參與。
說不定我自己就會成為展品之一。歡迎大家來參觀。
記者:請問鈴木敏夫先生。在宮崎駿導演製作『風起』時,已經有預感這是最後一部了嗎?
另外請問導演,當您說這是最後一部片時,有您告別的美學嗎?
鈴木敏夫:
以我跟宮先生的交往,從他的個性來看,我一直以為他會製作動畫到最後一刻,
到他的死前都還在作動畫。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也知道他是那種會突然宣布要做別的事的人。
所以,我有想過,或許這部片結束之後,他會想做別的事。兩者都有可能。
所以,當『風起』製作中,我感受到他想退引的想法時,馬上就能理解跟接受。
宮崎駿:
在製作動畫的時候,是不會想到什麼告別作的美學。想的是這電影真的拍得出來嗎?
這樣的電影是值得拍攝製作的嗎?這些問題才是我所思考與壓力所在。
「印象最深刻的是霍爾的移動城堡」
記者:可以舉出印象最深刻的一部片?所有的作品中都共有的訊息是什麼?
宮崎駿:
如同一根「尖刺」殘留在心中的是『霍爾的移動城堡』。
那是一個遊戲(game)的世界,卻要把它變成戲劇(drama),
因此花了很大的功夫。一開始就走錯方向,不過這是自己提出的企畫案,也不能怪別人。
我是受了很多兒童文學的影響而進入這個動畫世界的,
基本上我覺得我們工作的核心精神必須傳達給孩子們:「這個世界是值得你活下去的」
這般的訊息,這樣的理念,至今我仍沒有改變。
記者:以義大利為舞台的作品不少,您喜歡義大利嗎?
以83歲的半藤先生為目標很好,何不以(100歲的)日野原先生為目標?
如果您擔任吉卜力美術館的館長,動畫迷們一定很高興。
宮崎駿:
我喜歡義大利,包括她不夠嚴謹的地方。我有義大利的朋友、喜歡義大利料理,
而且義大利的女生也很漂亮。
以半藤先生為目標的話,再十年就可以達到了。在未來十年中,我還想繼續工作,
不敢再奢望更多。當然,我希望半藤先生今後還能走得很遠。
與其當館長,站在門口跟大家說:「歡迎光臨」,還不如重新描畫美術館之內的展覽品,
那些展品都已經展了十年以上了,展品的顏色還是會褪色,重新彩畫那些展品是我想做的
事。那些東西不拿筆來畫,不用手工製作是不行的,有時間的話,我想做這件事。
美術館的展示品雖然每天都有打掃,但是還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會褪色。
走進那個房間,一切看起來就很黯淡。在那黯淡之中,如果有一處重新換新的展品,
小孩子們馬上就會聚集到那前面。為了讓美術館充滿活力,
絕對需要繼續更新裡面的展品,我希望我能盡可能做這份維護的工作。
(譯注:吉卜力美術館中有動畫製作工作室的模擬空間,當中貼了很多手繪的意象版或是
設計稿,宮崎駿指的就是這些手工畫作。)
「吉卜力工作室的未來」
記者:從長片中退引,那麼還會導演短片嗎?
請教鈴木敏夫先生,吉卜力工作室明年還有長片要上映,今後的走向?
宮崎駿:
就如同引退文上寫的,我是自由的,拍不拍短片都是自由的。
只是現在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之前就有一些想做的事,而那並不是動畫。
鈴木敏夫:
吉卜力工作室今後會如何?我目前有即將上映的『竹取物語』,
還有企畫明年夏天要上映的片子。而我也已經65歲了,這個年紀的人,
今後還能參與多少,是個問題。
其實,吉卜力的今後,是現在在吉卜力的工作人員共同的問題。
在於大家如何思考,如何決定。
宮崎駿:
關於吉卜力的未來。上頭的重樑被拿掉了,下面的年輕人要自己站出來說:
「讓我作這個!」希望年輕的工作人員可以跟鈴木製片提案。
如果不是這樣,鈴木先生做什麼努力都沒有用。
就如同我們30歲時、 40歲時的衝勁,為了一個企劃案的通過,什麼都願意做,
就要看年輕人有沒有那樣的熱情和精神了。
鈴木先生不是一個會不仔細看企畫就打回票的人,
吉卜力的未來就看現在吉卜力年輕人的能力、熱情和冀望囉。
記者:您說:「我是自由的」,可以具體說明今後想做的事嗎?
您一向從日本向海外發送一些訊息(message),
今後,將如何繼續表達您的關懷和訊息呢?
宮崎駿:
我的確有想做的事,不過如果沒有實現,那不是很漏氣嗎?
所以,我現在不想透露。而且,我並不想當什麼文化人(文化工作者)。
我只是一個民間小工廠的職人老爹。
因此,我也沒有想過要跟大家傳達什麼訊息。我不是文化人。
「我有時,覺得自己已經被大時代追趕過去了」
記者:接下來是否會有一段休息的時間?
在製作『風起』遇到東日本大地震以及福島核災,對影片製作有所影響嗎?
宮崎駿:
『風起』的構想並沒有因為地震和核災受到影響。
那些都是影片製作之前都已經有的構想。
不過,我在製作影片的過程中,的確曾經感受到自己已經被大時代追趕過去了。
我休息的方式,可能很多人看起來不像是在休息。
也會繼續工作,就是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就算是辛苦,對我來說,也是一種休息;
要我躺在那裡什麼都不做,那反而會覺得很累。
當然,我夢想可以走一趟東山古道,從這裡走到京都去。不過可能中途就會累倒了。
雖然做過這樣的夢,不過不可能實現。
記者:感覺「已經被大時代追趕過去了」,跟您想退引有關嗎?
宮崎駿:
沒有關係。各位可能不知道動畫導演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
即使同樣是動畫導演,也因人而異,有不同的工作方式。
我是動畫師出身,所以必須自己親自畫動畫腳本,自己設定、作畫。
所以就必須拿掉眼鏡,很近的距離看畫稿。必須長時間一直保持這樣的工作狀態。
不論我再怎麼調整我的體能、管理自己的健康狀況,我能夠集中精神作畫的時間,
還是年年減少,那是不爭的事實。
我自己可以很清楚的體會到。譬如我每次集中工作的時間,比波妞的時候還短30分鐘,
之後,可能是會提早一個小時離開座位,那是年紀的關係,就算你焦慮生氣也沒用。
有人會說,你可以改變你導演動畫的工作方式,如果可以換別的方式的話,
早就這麼做了,我就是不行。我只能用我自己導演的方式工作,ㄧ直到我不能做了為止,
因此,我判斷自己已經不能再製作導演動畫長片了。
記者:現在大家都在談Cool Japan,您對於現在日本的動畫界有什麼看法?
宮崎駿:
真的非常抱歉,我在工作的時候,是過著不看電影也不看電視的生活。
只有早上聽一點廣播,也會翻一下報紙,此外,什麼都不看。
或許說出來大家不相信,連日本動畫在哪裡都不清楚。
我也不能隨口說說就算了,因此,我覺得自己對於這個提問沒有發言權。
如果大家也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瞭解,在專心工作的時候,是不容有一點分心的事。
在吉卜力工作室裡,有時會播放參考的影片,但我也是看了一點就跑出來,
總是覺得回到工作比較實在。我就是這樣不遜的人,所以現在也該退引了。
記者:過去有不少電影導演並沒有正式宣布退引,就退引了。
為什麼您要公開宣布呢?
宮崎駿:
我並沒有特別想要公開宣布退引,但是我必須跟吉卜力的同仁說:「我要退引了」。
製片人(鈴木敏夫)說這麼一來,一定有很多媒體會來洽詢採訪,
如果一一應對,一定會很麻煩,所以我說,「那就在我的工作室(二馬力)開個記者會吧
!」但製片人說,恐怕人太多會容不下。「那就在吉卜力工作室的會議室吧!」好像那裡
空間也不夠,所以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如果什麼都沒有,光用嘴巴講,好像也不行,所以就寫了一篇「正式退引文」。
我從ㄧ開始就從沒想過要辦個什麼退引宣告活動。
記者:請教鈴木先生,宮崎作品在商業與藝術上都獲得肯定,您怎麼看宮崎駿式的風格,
或說宮崎電影對日本電影的影響?
鈴木敏夫: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如果要這樣去思考,可能就無法進行手邊的工作了。
事實上我從『風之谷』開始參與製作,這三十年來,就是一路向前奔跑,
從來沒有去做什麼過去作品的回顧。
或許持續在現役工作的狀態,就應該是如此吧。
至於自己的作品對現世有什麼影響?我一向都不去思考這樣的事情。
宮崎駿:
我也完全不去思考影響之類的這些事情。聽到說,「噢,到了一個分歧點囉」,那很好。
那就結束吧。
記者:剛剛聽您說喜歡義大利,那法國呢?
宮崎駿:
老實說我比較喜歡義大利料理。聖誕節的時候剛好有事去法國,不管去到哪個餐館,
都有鵝肝醬,對我來說有點辛苦。羅浮宮很棒噢,法國有很多很棒的地方,
不過料理的話,我喜歡義大利口味的。
法國有一個動畫導演叫做保羅 葛林莫,他在1950 年代上映的『斜眼暴君』對我有莫大
的影響。我一點也沒有忘記。當初看到那部片,讓我立志要從事動畫工作,
對我的動畫中世界的構築影響很大,我很感動。
年輕時看過幾部動畫,讓我決心走動畫製作之路,這當中法國動畫的影響非常大。
記者:導演在1963年進入東映動畫公司,至今50年,剛好半世紀,回顧動畫人生,
最辛苦與最開心的事是什麼?
宮崎駿:
每一部片的工作行程都很緊,都非常辛苦。我沒有拍過任何一部片是一開始就知道結局的
。每一部都是一開始看不到結局,所以每一回都很艱苦。
我深信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結局的片子,不拍也罷。
動畫製作中,有「分鏡腳本」這項工作,很像是報紙連載般的工作,或像是月刊雜誌。
工作人員拿到我的分鏡腳本,都是不知道這部電影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就開始工作,
真虧他們有耐性可以忍受。這對我個人來說,也是最辛苦的地方。
我一面繪製新的分鏡腳本,一面看同仁(根據分鏡腳本)畫好的鏡頭(cut),
一面思考,這樣不好、那樣比較好,在這樣的過程中,我自己對製作中作品的瞭解,
也漸漸加深,這也是事實,因此能夠思考接下來劇情的走向,整個過程是很辛苦的。
日日孜孜不倦到工作室上工。在50年當中,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是這樣渡過的。
從來不覺得當導演有什麼好
記者:當導演之後,有覺得當導演真好的經驗?
宮崎駿:
當導演之後,從來沒有一次覺得當導演真好。
不過,倒是有幾次覺得當動畫師真有成就感。
當動畫師的時候,有時候把一個很難捉摸的鏡頭畫出來,或是把水表現得很貼切,
光影處理得很棒,光是這樣就能讓人兩三天都覺得很幸福,短則兩個小時,
會讓人覺得很快樂。
可是當導演的話,必須等待最後判決,那真的很傷胃呢!
所以,我覺得自己比較適合當動畫師。
記者:那為什麼您後來一直當導演呢?
宮崎駿:
簡單來說,那是因為我跟高??導演一起組了動畫公司。
我們是在東映動畫公司的勞動工會認識的。
在工會時,我們常常一起長談。我們第一次一起工作,是『阿爾卑斯山的少女海蒂』
(小天使)的時候,那時我們已經不需要什麼討論就就能溝通了。
有什麼事時發生時,瞬間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因此,我也可以看到當導演的痛苦。一旦製作進度有落後的情形,公司就會緊迫釘人,
也看到高??寫了很多次改進報告,當時我就想,我不要當動畫導演。
更何況,當導演還要懂音樂,我根本沒有音樂的基礎。
因此,當有一天,人家告訴你:「來,你來當導演,一個人挑大梁」,
我完全就手足無措了。要我跟音樂家做討論,我還不知道該討論什麼,
只會說:「請多多指教」(????)。
我並不是一個一開始就以當導演為志向的人。而是後來演變成如此,中間有一段時期,
還要倚賴高??導演的幫助。而這樣的困惑和能力不足,一直到我製作『風起』還是一樣的
。
一開始就想導演電影的高??導演和只想畫動畫的我,接受的是不同的訓練。
在擔任導演的同時,我也還做動畫師的工作,因此接受了很多的幫助,
也犯了一些門外漢的錯誤,但這些都由製片人在旁輔佐而渡過了。
我是一個不看電視、不看電影的人,有什麼演員也弄不清楚。
也馬上會忘記演員的名字。我想,就是有這個團隊,如此想分也分不開的緣份,
才能當導演到今天吧!
我完全不是一個可以保持一人孤高的導演,不懂的事,就說不懂,一直都是如此。
記者:您已經看了高??導演的『竹取物語』了嗎?
宮崎駿:
完全沒看過。今天本來邀請他一起坐在這裡,他推說:「不要、不要」,
我想他還想繼續當導演吧(笑)。
有關『風起』最後的一場戲
記者:『風起』最後的一個橋段,據說原本的台詞是:「(親愛的)你過來」,
後來改成「(親愛的)你要活下去」,現在這已經成為最後一部長片了,
對於這些更動,是否會覺得後悔?
宮崎駿:
製作『風起』最後結尾的部份,還真的讓我很傷腦筋。怎麼說呢,如果我的分鏡腳本沒有準時交稿,是不行的,會有製作團隊的ㄧ位叫做「Kinkichi」的女孩子來催稿,真的很恐怖噢。我在跟其他工作人員說話的時候,她就會在地板上貼著「只能講十分鐘」的紙條,或是在我的桌子上貼滿激勵的話語。因為如果我的分鏡腳本沒有完成,其他什麼事都無法進行,有一些事可以緩一緩,但是分鏡腳本無論如何都要先有個樣子,一直都在被追趕的狀態。所以,在緊迫之中,後來雖然已經完成分鏡腳本,但是自己覺得台詞還是不行,冷靜之後想想,就更改了台詞。剛開始,我設定最
後的草原,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假設那裡是「煉獄」。也就是說卡布羅尼和堀越二郎兩個人都過世了,他們才再相逢。菜穗子就是貝爾多麗伽(譯注:Beatrice 是義大利詩人但丁的戀人。是但丁創作『神曲』時的原動力。),所以招手跟堀越二郎說:「不要猶豫,過來這裡。」我自己也覺得這樣很奇怪,所以修改了原來的設定和台詞。
記者:您是否覺得長篇動畫電影,帶給您傳遞自己世界觀的成就感?
宮崎駿:
我從來沒有那樣綜合同整來看自己的作品。如果有覺得自己不夠盡心盡力時,
就會有挫折感,因此我都是盡全力做到可以做的地步,
因此在電影完成後,也就不再看那部作品了。
因為自己很清楚什麼地方不夠好,也不可能電影拍完後,影片自己會變好,
因此我一向不再回頭看以前的片子。
而且也不重複做過的東西,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堅持。
憤世忌俗的四十多歲
記者:創立吉卜力時,是您四十多歲的時候,那時的日本跟現在有什麼不一樣?
您希望如何渡過您的70歲這十年?
宮崎駿:
現在回想起創立吉卜力當時的日本,正是以經濟大國之姿,被人吹捧的時期。
常常聽人說,日本很棒、很厲害。那些話讓我聽起來很氣憤。
如果不是憤世忌俗,就做不出像『風之谷』那樣的電影。
『風之谷』、『天空之城』、『龍貓』、『魔女宅急便』這些作品,
基本上都圍繞著一個主題,那就是表面上經濟很繁榮沒錯,但是心靈的部份是如何呢?
不過,1989年蘇聯解體,日本的經濟也泡沫化了。
曾經以為不會再有戰爭了,卻爆發了南斯拉夫的內戰,歷史又開始轉變了。
在那之前,自己製作的動畫電影,已經不符合時代的氛圍了。
於是,我以豬作主角,而高?導演則是選用貍貓當主角。
從那時起,日本就進入走下坡的時期,失落的十年,變成了失落的二十年。
半藤先生甚至還預測了會失落45年。
而我們的吉卜力是在經濟上揚接到經濟泡沫化的時間點之間,
建立了我們的品牌和形象的。
然後,在日本經濟一厥不振中,拍攝了『魔法公主』,一直到現在的『風起』,
都是一路在走下坡的狀態,到底這會走到什麼地方去,一面思考,一面創作新的作品。
只是,如果再這樣一直往下滑,剛開始『風之谷』那時,(經濟景氣時)挺住的小山丘,
是不是也快挺不住了,整個會被拖垮?用了這麼抽象的比喻,真不好意思。
我的70幾歲,正是日本一直往下溜滑的時期,可是身邊有這麼多朋友,
工作室旁邊有保育園的小孩子們(在看著),我想我只能挺直腰桿,認真的活下去。
記者:吉卜力動畫將來是否有可能在中國上映?
星野康二社長:
如大家所知,中國有限制外國電影一年的上映數量,雖然已經漸漸有配額的提升,
但是還不到可以上映日本片的狀態。我們是持著正面的看法的,不過現階段的狀況是,
還不到上映吉卜力動畫的狀況。
記者:您有喜歡的電影和導演嗎?
宮崎駿:
我現在完全不看電影。皮克斯的約翰拉薩特是我的朋友。
我不覺得他是我的競爭對手。我現在真的不看電影,所以,真的很抱歉,無法回答。
當然,我會看高?勳導演拍的新片,不過現在還沒完成,偷偷窺看不太禮貌,
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看過新片的片段。
記者:在『風起』當中,用了之前有深交的庵野導演和阿爾帕多先生來配音,
有什麼特別的考量嗎?(譯注:主角堀越二郎由庵野秀明導演配音。
庵野是『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導演,曾經在『風之谷』團隊工作過,
算是宮崎駿的“弟子”輩。阿爾帕多曾經是吉卜力工作室海外營業部的工作人員,
每次宮崎駿出國都由他擔任翻譯,公私都是好友,後來回到美國工作。
在『風起』中,為了片中一位外國人角色配音。)
宮崎駿:
在旋渦中心的人,自己是沒感覺的。我是一個不看電影也不看電視的人。
在製作『風起』時,我腦海裡浮現的是黑白電影時代的作品。
昭和30年代以前的作品。我看過的都是那些在電燈還很昏暗的時代,
生活困苦的男女的故事,回想起來的都是那樣的電影。
所以,我聽到現在的演員說話的方式,覺得很錯愕。完全沒有「存在感」。
庵野和阿爾帕多就只是有存在感。或許這是很粗魯看法,
不過我就是覺得他們很跟角色畫面很合。
飾演菜穗子的女演員也在配音的過程,漸漸變成菜穗子,令人驚訝。
『風起』雖然是採用杜比環繞音效,卻是故意讓音效不要有多重環繞感。
譬如很多人的嘈雜聲,並不是找來20、30個人來錄製,
而是由音效監督兩個人自己就錄製完成了。就像是以前的電影,
麥可風只對著說話的人錄音,旁邊有什麼人說話,都不會被錄進去。
那才是正確的電影世界。
現在有24個聲道,這邊也收音、那邊也收音,這樣分散的結果,
的確可以錄到大量的聲音,但是想要表現的點卻被模糊了。
因此,我在拍攝美術館短片的時候,就想採取那樣的方式收音,
製片人也完全贊成我的看法,連音效監督都有一樣的問題意識,
(因此這部片也採用了這個方式)我覺得這是很難得的工作現象。
這是令人寬慰的事,還有各個工作部門的負責人,像是色彩、背景、動畫檢查、
工作進度控管的女同事,音樂的久石先生,大家都是在一個圓滿的氣氛下,
完成這部片,這還是頭一回呢。之前總是在有稜有角,有些爭議殘存的狀態下,
結束拍片。因此,這一次,讓我覺得好像在辦自己的「守夜」(喪禮)一樣,
連20年、30年前的工作人員都聚集一堂。這些事全部加起來,
讓我體驗到製作電影難得的美好,並就此結束,真是非常幸運。
您的健康情形如何?
記者:導演看起來很瘦,現在的健康狀況如何?
宮崎駿:
我剛剛當上動畫師時的體重是57公斤。後來超過60公斤是因為結婚之後三餐正常的關係。
曾經有一段時間,體重超過70公斤。看到那時候自己的照片,真的像一頭豬,慘不忍睹。
為了製作電影,必須要有健康的身體,所以,我戒掉了外食。
早餐吃得很豐盛,午飯就帶內人做的便當,晚餐回家之後再吃,只吃菜,不吃飯。
後來覺得這樣吃,並不特別困難。
多虧老婆的協助,或者是她的「陰謀」,我現在覺得這樣的飲食生活很好。
最後走的時候,希望回到57公斤。
健康面上有一些毛病。雖然有一些毛病,但也有很關心我健康的人,在
我身邊一直要我做那個、這個,沒辦法,只好照著去做,應該不會有有所改善吧!
拍一部電影下來,就會讓人身心俱疲。
我需要一直走路,走一走身體狀況就會好轉。但今年的夏天非常炎熱,
就算到了上高地去還是熱。好像受了詛咒一般。我現在還走得不夠。
如果可以再走更多路,就可以越來越有元氣。
記者:您自稱是小工場的職人老爹,但是卻在吉卜力工作室發刊的雜誌『熱風』裡,
提到修改憲法的事,是基於什麼理由?
宮崎駿:
我接受了『熱風』的採訪,只是率直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
所以,就成了上面刊登的報導。我現在也沒有任何要改變說法的意思。
那麼,要我持續發言嗎?我不是文化人,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原先是鈴木製片人在報紙上談到關於憲法的事。
後來,鈴木先生收到威脅信函。我們就開玩笑說,搭電車時危險,
說不定會被砍也說不定,總不能說鈴木先生被人腹部捅一刀,我們還視而不見。
所以,我也發言,高?勳導演也發言,這樣有三個人,要是被暗算的話,
對方比較難確定要找哪個目標。事情就是這樣子。
今後盡全力的十年?
記者:『風起』中有一句台詞:「盡全力而活,(創作者的)黃金時間是十年」,
導演的十年是哪十年?又,今後的十年,希望是什麼樣的十年?
宮崎駿:
我很尊敬的一位作家堀田善衛先生晚年有一篇散文「成為天空之空
(暫譯,原文「空?空????」)」裡提到舊約聖經的「傳導之書」,當中有一句話:
「汝?手?耐?????力??????????」(交在你手上的事,就盡全力去完成它)。
這本書,我一直把它放在身邊。
我沒有想過自己的十年是哪十年。不過,我的繪畫老師說過,
「畫畫的工作38歲是一個界線,很多人在這個年紀就走了,要小心。」
所以,我自己也認為創作者的黃金期大約是10年。
我18歲的時候,開始正式學畫。在正式當上動畫導演之前,
窺見了動畫世界的祕密,風、人的動作、表情、眼神、筋肉的動作等,
我覺得那是一個有特殊祕訣的世界。
在我認知這一點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選擇了一個很深奧的行業,
是一個有意義投入的工作。大概就是那十年的時期吧。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拚了命全力在學習、工作。
之後的十年,轉眼間就過去了。
你看,美術館創立,也是很快就過了十年。而我今後的十年,會感覺過得更快吧!
這是我的想法。
記者:導演決定退引的事,是如何告訴夫人的?夫人又是如何反應?
太太只應了一聲:「喔~」
您說要傳達給孩子們「這個世界是值得活下去的」,
這個2013年的世界,您如何看待?
宮崎駿:
我跟內人說,我已經跟工作室說我要退引了,不過今後還是要麻煩妳幫我帶便當,
她只回應了:「喔~」一聲而已。
平常她就常唸說,到了這個年紀哪有人還在幫人做便當的?
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她,但也只能對她說:「請繼續多多關照」。
因為我已經被改造成不適應外食的人種了。
不久前去了一家以前常去的拉麵店,發現湯頭鹹到嚇死人。
至於「這個世界是值得活下去的」,
有一位我很喜歡的英國兒童文學作家羅伯威思托(Robert Weatall 1929~1993),
他的作品裡充滿了我覺得必須去思考的議題,在他的作品中,
有一句角色說過的話:「在這世間討生活,你這樣的個性是好得太超過了。」這裡面沒有
一點誇獎的意思,而是說你這樣是活不下去的意思,我看了深受感動。
這並不是由我發出的哲理訊息,而是我接收了很多這樣的哲理。
那很多是從我閱讀的書籍和以前看過的電影等得來的,並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我雖然一而再、再而三傳達「值得活下去」的訊息,但另一方面有時也會懷疑,
真的是這樣嗎?
記者:請問鈴木先生,為什麼宣布退引的事,要選在威尼斯影展的會場和會期中?
鈴木敏夫:
事實上是我們早先就決定要在9月初公佈退引的消息,
威尼斯影展進入競賽片是後來才插進來的活動。
考慮到宮先生有很多外國的朋友,如果在影展時宣布消息,剛好可以一次解決。
宮崎駿:
喔,原來如此,我第一次聽說。
不特別夾帶任何訊息(message)
記者:據說您非常喜愛富山縣出身的文學家堀田善衛,學生時代常閱讀他的作品。
這次『風起』當中,蘊藏了「竭盡全力」或是「一定要活下去」這樣的理念,
現在再回頭看看這部集大成的作品,是否有什麼從堀田善衛先生那兒傳承的訊息理念包藏
在當中?
宮崎駿:
我從來沒有因為想傳達什麼理念,刻意把理念藏在電影中。
我自己個人如果一條路行不通,會想想其他的方法,
所以,連我自己都很難捕捉自己的意識。如果你掌握什麼想法,
刻意要把它塞到電影裡面去,通常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因此,我都是在自己也不太確定、不太清楚的狀態下,開始製作電影,到結尾時,
就必須收個尾,像包布巾一樣,要打個結。
電影如果沒有結尾也ok的話,那就太輕鬆啦。
而且,一部片再長也不過兩個小時。眼看著一分一秒過去,
剩餘可以表現的時間一直在減少。如果宣傳上看到什麼「一定要活下去」這樣的辭彙,
一定是鈴木先生從什麼地方找出來的,然後放大到比我寫的「風起」的字眼還要大,
貼在海報上。這個部份是製片鈴木先生的工作。
從外頭看起來,好像是我在大聲疾呼「一定要活下去」,事實上我並沒有這樣。
不過,這些宣傳和主題傳達的工作,要如何設定、如何推展,鈴木先生拼命努力張羅,
我就完全聽他的,只有全權交給他負責了。
因此,不久前,聽說我們有人去了威尼斯。之前,有詢問過我,「要不要出席影展?」,
我回答:「喔,不,饒了我吧!」就這樣,所以關於威尼斯影展(公佈退休)的事,
我什麼也不清楚。
說到威尼斯,我很喜歡舉辦影展的利得島(Lido di Venezia)。
利得島和卡布羅尼的子孫。卡布羅尼的孫子偶然看到我的電影『紅豬』,
就寄了一本爺爺創立的飛機公司的85年史給我。
裡頭有飛機的設計圖、結構圖,一本很厚重的大書,可能全日本只有這一本吧!
附了信說:「如果需要,就送你吧!」當然不是用日文這樣寫的。
總之,我寫了回信謝謝他。因此,我除了在照片上看過那奇妙的飛機造型,
還有幸可以親眼見到飛機的構造。真的有被感動到。
雖然,技術水準不如德國和美國,是用原始的木頭組合的那樣的東西,
我覺得這個人很像羅馬時代的人,這位叫做 將尼 卡布羅尼 (Gianni Caproni)飛機設計師
,如果你把他想成文藝復興時代的人,就比較能夠理解他。
在當時沒有經濟基盤下,創立航空公司,為了生存必須也要大張旗鼓,
做一些吹牛、誇張的設計。也因此,他設計的飛機,在航空史上可以留名,
我ㄧ直很喜歡他。而這件事也是這次電影重要的火苗之一。
就是這樣,各種因緣、各種累積的東西,到了一定的量,就自然自己滿溢出來了,
而不是我預先想好一個主題而去拍電影。那是很久以前寄給我的一本書,
非常久遠的事了。當時灑下的種子,在不知不覺間,成了電影的材料,就像這樣。
記者:身為富山縣的縣民,我覺得您的電影中,有堀田善衛文學的底?。
對於導演而言,堀田善衛先生的重要性?
宮崎駿:
我剛剛解說日本的經濟狀況,初期是走上坡,後來停滯不前,接著就望下滑,
說得好像我很懂的樣子,其實我也常常搞不清楚狀況。
我在製作『紅豬』之前,也是對於當時的世界情勢不知如何看待,
那時,收到堀田善衛先生寄來的短文。就在我自己想往前跨步,
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的時候,讀到堀田善衛先生的文章,
他真是一位在現代歷史中,不論任何狀況之下,堅持自己的理念,屹立不搖的人。
令人佩服。也因此,讓我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
真的是堀田善衛先生的隻字片語,譬如說:「國家終究會不存在」之類的,
對我當時有很大的?發,受益良多。對我來說,他是我的大恩人之一,
至今我仍然這麼想。
『風起』之後,要如何活下去?
記者:初期作品的產出間隔都是2年、3年左右。這次是距離5年。
除了年齡的問題之外,創作的試驗期間,或是對於作品的思考深度,
是不是也是花時間的原因?
宮崎駿:
之前也有間隔一年就有新片了。一開始的『風之谷』和『天空之城』,
『龍貓』和『魔女宅急便』之間,都只隔一年。那是因為在我當導演之前,
那些材料都已經累積夠了,當有出口的時候,就一股作氣冒出來。
之後,就要去找倒底要拍什麼樣的片,尋找題材的時間,就漸漸拉長。
我導演的第一部動畫長片『魯邦三世卡利歐斯多羅城』只花了四個半月的製作時間。
那時真的是卯足全力,縮短睡眠的時間,逼到最緊繃的狀態,
多虧當時的工作團隊大家都很年輕,大家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有第二次參與動畫長片
製作的機會,所以都是全心投入賣力賣命。
但是,你不可能要求大家一直保持那種狀態。大家年紀會增長,也開始結婚了有家庭,
越來越多人會被質問:「你是要我還是要工作?」
『風起』裡的堀越二郎我則是設定他兩者都要。但這事實上是有困難的。
因此所花的時間就越來越長了。
同時,我自己個人,就算坐在工作桌前12個小時、14個小時,
我已經不能忍受這樣的長時間的工作了。
實際上,現在一天能坐得住,專心工作的限度是7個小時。
其他的時間就是休息、跟人討論、吃飯之類的。
跟人討論,要這樣還是那樣,對我來說,都不算是工作。那算是其他事項,對我而言,
坐在工作桌前畫畫,才算是真的工作,而這個時間,我可以做多久,才算數。年紀大了,
有幾次,實在累到做不下去。我甚至直接把鉛筆放著,也沒收拾桌子,就回家去了。
先整理收拾完再睡覺、或是每天工作都要告一個段落才行之類的,
我已經放棄了這些堅持。做到哪裡、算到哪裡,也沒收拾,就回家去,
這已經到了上限了,再持續這樣下去,恐怕是不可行了。
有人會說,那把這些工作(設定、分鏡腳本)交給別人不就好了,
那是對我的工作方式不了解的人,才會這麼說。
如果我可以這麼做的話,早就這樣做了。
因此雖然說是花了5年的時間,
但是在那期間要決定做什麼作品、決定方針、決定工作團隊、然後以此方向,
開始寫腳本。做這些事,總共花了5年的時間。
至於『風起』之後,要如何活下去,這其實是現今日本的問題。
之前,有一位年輕人來訪,他說電影的最後,
他覺得自己和堀越二郎、卡布羅尼兩個人是融合在一起的,等在他們面前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景物,他想到就覺得很恐怖 ; 聽到這樣的感想,我也覺得很震驚。
但是,這就是這位年輕人把電影當作當下日本的處境來看待的證據。
我也覺得挺有道理的,我們的確在一個(困難重重)的境遇中。
不知道這樣有沒有回答了你的提問。
(請導演做總結)
宮崎駿: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到記者會現場來。這麼長的時間,辛苦大家。
這種記者會,不會再有第二次了,謝謝大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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