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伙伴們的一封長信:關於3/26的公聽會 by 吳音寧

看板Agriculture (農業議題)作者 (普羅酒保)時間15年前 (2009/03/28 23:54), 編輯推噓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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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轉載至吳音寧網路發信:給伙伴們的一封長信:關於3/26的公聽會 伙伴們: 我想與你們分享3/26立法院經濟委員會舉辦「農村再生條例草案」公聽會那天發生的一些 些事,因為,從主流媒體上完全看不見那天真實發生過的情況。 3/26的早晨八點多,我抵達立法院。前一晚,臨睡前我有些緊張,想著今天要當抗議活動 的「主持人」,掌麥克風,該怎麼臨機應變?因為之前已得知,農委會水保局有動員那些 領經費補助的社區成員,同時對其他社區恐嚇:若反對農再,小心拿不到錢……。 因此,我們(台灣農村陣線)的工作人員,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互提醒,當天切莫發生衝 突,若有人挑釁,也要冷靜,不能被形塑成民間兩邊,對政府的政策,「自己」意見不一 ;甚至是農村「自己」意見不一。 但事實證明,有些事,不是我們的態度如何就能展現,而是媒體與行政部門,早就已經「 喬好」要怎麼「報導」這件事,不管我們的態度、意見如何。不過那天早晨,我還沒意識 到這些,我只是有點緊張。 立法院內外,陸續來了識與不識的伙伴們,將近百人。本全老師說到,他昨夜睡不好,還 念了經;我想我們的伙伴們,都把公聽會慎重的當一回事,當成重要的戰役之一,要透過 發言、透過行動,傳遞出我們的心聲與理念,傳遞出我們的不滿與憂心。 可行政官員和媒體公司早已大致安排好「新聞」劇情了!我們還是慎重的一早起床,準備 去迎戰。 一場不被報導、甚至被扭曲的戰役,朋友們,我要說,那還是場重要的戰役,真實發生過 的戰役。 回到3/26號的早上,更早之前,清晨三、四點多,住在白河的農民薛宏民就騎腳踏車出門 了,他必須騎腳踏車到車站,再搭車到台北。而從美濃來的正揚、啟尚哥等人,也透早就 出門。從東勢與石岡出發的謝美麗等人,從蜿蜒的山路下山(我曾去過謝美麗主辦的農再 說明會,才第一次到那「偏僻」的山村)。 台北的立法院,對很多人來說很近,但是對農民來說,那路程,何其迢遙,且遙遙的不只 是地理上的距離、不只是公共交通工具的匱乏,更是政經與文化地位的大落差。 儘管很遠,農民們還是暫時放下田地,進入台北城,慎重的想要去表達心聲。畢竟,這是 農再條例進入二讀前,立法院決議,必須舉辦的一場公聽會;第一場「正式」的公聽會。 「公」聽會? 名為「公聽會」,但那天,當各地的伙伴來到,想要進入公聽會場旁聽時,立法院的警衛 出面攔阻了。其中一個警衛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還很兇的說:「這不是公聽會啦,這是委 員會」。 「這是公聽會!」 「這不是公聽會!」 「這是公聽會!」、「這不是公聽會」爭辯著。如今想來真是有點荒謬。明明是農村再生 條例第一場正式的公聽會,而且依據當天公聽會的主席,彰化縣(以放電動玩具起家)的 立委林滄敏的說詞聽來,可能是唯一一場、最後一場立法院的公聽會,竟然是這種情形, 真讓人對行政與立法機關可以何等失職,大表「驚嘆」。 一場不對農民開放的、號稱要再生農村的公聽會。 透過民進黨立委的協助(公聽會竟然必須透過立委的協助,才能入場旁聽),一些伙伴們 登記入場。在場外,我看見謝美麗從公聽會場內走出來,無奈的表示到,縱使進去了,也 不能發言啊,有什麼用? 不准農民表達心聲的「公聽會」,而且可能是「官辦」的唯一一場。這算什麼「公聽會」 ? 於是那天早上,伙伴們舉牌呼口號後,「退回」立委潘孟安租借的會議室看公聽會轉播; 時而噓聲,時而鼓掌。就我聽到的,連那些傾官方的學者,都不敢說農再條例是完備的好 的草案,而是原則上大方向贊成,然後模糊的提及,該修也要修之類。可是,當天主流媒 體的新聞報導,根本不是這樣。 是記者太笨嗎?聽不懂嗎?我看著那些濃妝豔抹、穿高跟鞋的女孩們,手拿麥克風,匆匆 走過,身邊是扛著攝影機的男子。或者,是媒體老闆的力量太大?我想起在公聽會的前一 天,看電視新聞(說實在話,我已經很少看電視新聞了,太多主持人的主持方式,以及報 導內容,幾乎讓我不能忍受。)。偶爾看一下新聞,就看到農委會的置入性行銷。而且這 不是我偶爾的頻率中,第一次看到的「行銷新聞」。這幾個月來,有好幾次,我都在民視 新聞台裡,看到這類的新聞,我猜,三立電視台也不乏這種「新聞」! 「新聞」報導了某社區(我忘了名字),做社造多年了(因此,是從民進黨時代開始接受 文建會補助的社區囉),把農村社區弄得美美的,新聞畫面中出現,微笑的人、一小塊被 特寫的綠地等,然後——重點來了——社區的總幹事出來說話,說他們需要經費。 總幹事沒有直接說出口的,是農村再生條例(不管這法律怎麼爛、怎麼粗糙、怎麼後患無 窮、怎麼空白授權給予行政官員無限擴權的權力),一定要過,盡快過,因為農委會水保 局說,法條過了才能動用那舉債來的2000億,才能有更多錢下到地方去,而社區「很需要 」、「很想要」經費。 但重點——如曾旭正老師提到——不需要通過農再條例,社區不是已經在做社造了?經費 不是也一樣在撥了?有什麼建設、什麼美化、什麼工程發包,是非得農再條例通過才能做 得嗎? 追根究底,只有兩樣,一就是2000億,二就是空白授權給縣市主管機關,強制徵收、重劃 、重新分配與整備農村社區(沒有範圍規範)的土地。而開發土地也不是現今任一社區發 展協會做得來的事啊,到時候法案做為一種武器,是握在縣府及農委會手中。 但有多少社區,或說,有多少民進黨時代開始領補助的社區工作者,抗拒得了誘惑?因此 而噤聲? 甚至,縱使領補助也沒關係,反對惡法與社區營造,本來就是不同面向的兩件事,不必然 衝突的,但是農委會卻搬出社區工作者來與反對條例的人「對抗」,這是統治者何等邪惡 卻擁有長久歷史的分化伎倆啊。 回到領補助的社區工作者被動員、社區總幹事(公聽會裡發言的那位是退休老師)在新聞 媒體上,被報導為來自農村的聲音,而真正的農民不能進入會場旁聽的那天,早上公聽會 即將結束之際,伙伴們拿著小標語,以及從新竹尖石鄉運到台北的有機高麗菜(要感謝惠 雯)等,走向公聽會門口,送菜給官員們,並呼口號,要他們重視農業,不要只是搞工程 發包,搞大而無當的「建設」。 媒體的相機喀擦喀擦,但隔天,聯合報沒有報導,中國時報有一張幾乎佔四分之一版面的 照片,但是沒有內文報導,只有一行圖說,被下標為「正反意見兩極」。彷彿這樣就是「 中立」? 公聽會後,我們隨即召開記者會,但「剩」下來的記者已經很少了。不過,留下來的,我 想都是真正想要理解的記者,譬如立報的記者胡慕情,以及我不認識的自由時報的記者陳 曉宜等(請大家可以去閱讀他們的報導)。 我們的記者會,一點都不投主流媒體所好,不僅缺乏爆點,農民及學者們,發言還「過長 」(據說立法院的記者會,發言最好都不要超過3分鐘之類),但我聽得很感動,甚至哽 咽。我聽見我不知道的事,譬如白河蓮子的情形,譬如啟尚哥說到農地上蓋豪宅,農地的 失地率超過百分之百,因為還會污染到臨田等。這一點一滴的小事,都牽涉到大環境與大 結構,但是多麼可惜,也多麼令人擔心的是,台灣的記者們「沒空聽」。我更聽到很重要 的觀念,譬如謝美麗說,為什麼工人有基本工資,農人沒有? 為什麼工人有基本工資而農人沒有?回家後我還在想,為什麼替資本家工作的人,才有基 本工資的保障,而為人類生產糧食、不隸屬任何一間公司的小農,卻沒有基本的保障? 「過長」的記者會結束後,大多數伙伴們散去,很多人還要回去工作。美濃的朋友回美濃 ,台中的朋友回台中,嘉義的朋友回嘉義等。不過下午還有一場行動。那天,官方舉辦了 國土規劃的會議,據說馬英九會到場致詞,我們決定殺過去抗議。 從立法院紅樓101室、群賢樓101室,轉戰到國際會議廳101室。 幾個人(大多是女人喔),搭計程車出征了。標語藏在袋子裡,抵達國際會議中心,在一 大群整整齊齊、高高級級的西裝套裝裡,伙伴們假裝不動聲色的各自進入會場。 一踏入那個門,我的感覺是,我進入了「大人國」。 台上是一排穿西裝的大人,台下也是一大群「正經八百」的大人們。坐中間的那個大人, 被歡迎著入場後,坐下,請各部會官員報告他們的國土規劃之計畫。經建會、環保署、內 政部……全台的權力中心,當權者。這些當權者講話很斯文,完全像催眠曲,他們照本宣 科,按照發給予會者講義上的鉛字,再念一遍。 什麼保育啦、環保、保護優良農地啦……我確信,他們壓根、打心底,不相信他們自己講 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話、廢話、虛偽至極的報告。不過整個會場,全場的教授學者們,倒 還是行禮如儀的鼓掌。 我沒辦法聽下去,只好趴在桌子上睡覺。邊睡邊等待,不像我身旁的人,嘿,他也閉起眼 了,只不過是坐著;我想他可能有成為官員的潛質,因為官員不都是坐著打盹嗎……。 言歸正傳,這「大人國遊記」的前半段,我睡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官員報告完了 ,開始自由發言。培慧很快的舉起手。她高舉著手,劉兆玄大概不好意思不點她,所以由 培慧率先發難,陳述反對農村再生條例的事,接著我和增芝等人也都陸續發言反農再。 讓我偷偷的講一下,那天,讓我自己最感到高興的,是我報身份時,說我是作家吳音寧。 聽來也許沒什麼,可是對我來說,是歷經多番掙扎才得以說出口的。 好啦,再回到下午的國土規劃會議,劉兆玄面對伙伴們的發言,沒有回應,而我們在劉兆 玄走出會場時,拉了標語,喊了口號,被稍微制止,不過沒被抬出去——咦,竟然沒被抬 出去耶!在事前的推想中,我們應該是被抬出去的——然後,國土規劃會議的工作人員搬 動台上的桌椅,換馬英九被簇擁著(劉兆玄跟在他身後)進場了。 馬英九上台致詞,一開始就說,他剛進來時被嗆了。嘿,是怡婷和思穎「嗆」他。當時我 和培慧等人入場內,怡婷和思穎負責「外場」。馬英九說,他被嗆說,要做好國土規劃, 再談農村再生。坐在台下正對著他的我順勢說,暫緩通過農村再生條例。他回說:這樣會 來不及。我說:不會來不及。他說,你聽我說完嘛,我就靜靜的聽他說了。然後他說到哪 裡時,培慧冒了一句:農村再生條例是滅農法案。總之,我認為我們極其溫和,根本談不 上「嗆」。 最後,馬英九終於講完他的場面話、空話(天啊,身為官員,一天要講多少空話),而在 我們大喊「傾聽農民心聲」時,斯斯文文的走了。 在上位者,不需要吶喊,不需要冒著被抬被抓的風險大喊,他們斯斯文文的在隨護的護送 中,斯斯文文的走了。 而美濃、石岡、白河、東勢、我們彰化溪州、雲林、嘉義、宜蘭、台東、花蓮……各地的 農民,他們縱使扯破喉嚨大喊,這些位於國際會議中心的西裝套裝人,聽得見嗎? 我們再次拿出標語時,馬上被制止。有一個女警(或者只是工作人員),強力壓制住我的 手腕,很生氣的說,妳怎麼這麼沒有禮貌!我說,這不是禮不禮貌的問題。她說,這當然 是沒有禮貌。而我的手被她抓得發痛,不想跟她爭辯,反正馬英九也走了。就這樣,我步 出會場,伙伴們也陸續步出會場。 當晚我坐車南下,沒有看到新聞是否有報導、怎麼報?不過已輾轉知悉,一些很誇張的「 報導」。我在電話中對一位搞運動的妹妹說,以前參與學運時,反正消息一定會被主流媒 體封鎖,感覺還比較單純,現在面對這種,拿錢做新聞、以老闆的立場為立場的媒體,唉 ,實在不知道怎麼辦? 因此,回到家,我寫了這封信。我感到,這是一條長路啊! 護農村、護農業,還要對抗謊言、偽善,對抗金錢收買與威脅的長路上,我們不無感到疲 憊、無力、卻又不甘心而仍然懷抱希望的走著。3/26日只是路途中的一天,「每天每天」 套句台灣農村陣線「不要說再見——守護台灣農村」連署聲明中的句子,每天每天,我們 都要爭取一點點、努力一點點,因為,我們真的不想和農村說再見。 音寧3/28 2009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137.5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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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農委會門口看到另一場抗議活動。說真的,從農委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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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是完全聽不清楚馬路上的人在講什麼的~即使他們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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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9paWywr (Agri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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